擅拍家庭片的日本国民导演山田洋次,90岁高龄拍了一部《电影之神》,纪念松竹影厂成立100周年。

这是一部完全“迷影”的电影。

“迷影”文化起源于1940~1960年代的法国,泛指热爱电影的影迷不仅阅片无数,更奉献身心——就电影展开交流辩论、发布影评、谒见导演、创刊办报,甚至主持电影俱乐部等。

但凡一个导演“迷影”,在作品中便能经常见到各种致敬、电影梗、人物梗等,为观影增加不少趣味。

《电影之神》首先还原电影的生产现场:

不仅有松竹影厂的拍戏现场,工作人员散工后的聚会,副导演的坚持与狼狈(代入山田导演自我经历);还有导演、摄影师、演员、放映员等各个环节人员对电影的喜爱与坚持……

其次,直接向小津安二郎、清水宏、巴斯特·基顿等电影大师致敬。

片尾还原小津拍摄《东京家族》火车段落的作业场景,电影中段还玩了把俏皮,借阿乡之口吐槽小津前辈的老套:

拍来拍去,都是些:男女邂逅,两情相悦,却总是无法互诉衷情。或是嫁女儿的父亲,无法对任何人诉说失落感之类。

戏中导演带团队到伊豆半岛拍戏,还原清水宏《多谢先生》的拍摄过程;

阿乡写的获奖剧本《电影之神》,电影角色走出荧幕,走进现实生活的创意,戏中明说了,来自巴斯特·基顿1924年电影《福尔摩斯二世》。

(伍迪·艾伦1985年拍的《开罗紫玫瑰》,用了同一个创意)

除以上“迷影”趣味之外,我对山田导演传达的“家庭观”,再次十分失望。

山田洋次在《我是怎样拍电影》一书中,提到大岛渚,那种太阳似的光芒万丈,令他年轻时频频自卑,自叹资质平庸。

这种“平庸”也让他锁定拍普通人喜悲的导演之路,兢兢业业,以量取胜,终出几部经典。

大岛渚他们写剧本的方法是先定主题,然后再树立人物形象、规定情景等,显得很有气魄。可是我只能写随处可见的,例如面条铺的姑娘和菜店的小伙子谈情说爱的剧本。所以,总让大家瞧不起。

他们问:为什么你写的净是些平凡的故事?别说人家笑话我,就连我自己也有同感,所以对自己的作品不可能有自信。不过,我也只能写些这类的作品。所以,当时我有些绝望……

我们当然接受导演拍生活的如水日常、细枝末节;但晚年导演拍的《家族之苦》、《电影之神》中,充满莫名其妙的“大团圆”:

老父亲作威作福,惹妻子晚年提离婚;大儿子看不起做家庭主妇的妻子,对她疯狂PUA;

78岁父亲赌马、借高利贷,被社会混混堵家门口讨债,就是一个Mess Up老混蛋……

每个冲突都是积重难返、爆炸性的,在电影开篇就爆出来。

结果,每部电影都没给出女性原谅男人的合理解释,以和稀泥的方式达到了女性原谅、男性回归的“圆满”结局。

凭什么呢?

这种“家庭”力量促使和解,让两性冲突问题悬置,女性理所当然地原谅,是导演不懂女性?还是自我价值观就是保家庭的完整性?

既然一份痛苦,没有撕裂,没有决绝;这痛苦,就显得虚浮。

山田洋次导演今年90岁高龄,已完成94部电影。

这份对电影之爱,令人尊重,令人感动。仍旧祝福导演,保持健康,继续拍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