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电影从存在形式的年龄层次上可以分为成人科幻电影和儿童科幻电影,儿童科幻电影的主要任务是以开发儿童智力而受到儿童群体的喜爱。

中国儿童电影的集中创作可以追溯到新中国成立初期,这时的儿童被官方意识形态认为是社会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儿童的发展关乎国家发展。但面对占全国总人数1/3的儿童数量,儿童电影的产量少,引起不少人的担忧。

据统计1980年代之前仅生产48部儿童电影,其中有1950年代拍摄的《鸡毛信》及后来的《小兵张嘎》《闪闪的红星》等在中国儿童电影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影片。

但这种平均每年不到2部的影片生产效率,必然满足不了广大儿童的观影需求,于是儿童电影发展的迫切性被提上日程。

1981年北京儿童电影制片厂成立,1985年又设立专门评选儿童电影的“童牛奖”。

儿童电影在改革开放后得到官方的极大关注,整个八九十年代共生产的231部儿童电影,较之前的儿童电影数量翻了几番,儿童电影类型也开始呈现多元化的发展方向,围绕儿童片形成了儿童科教片、儿童科幻片、儿童动画片等电影类型。

八九十年代拍摄的儿童电影除了数量多,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即儿童形象从成人化走向儿童化。儿童电影开始从教化的高度逐渐深入儿童心理,拍摄出了真正适合儿童观看的儿童电影。

在科幻儿童电影中,风格儿童化的同时,主题却呈现成人化内核的特征,以反思历史为主题指涉。

之路作为八九十年代最引人瞩目的儿童小说家之一,他的创作繁荣阶段贯穿整个八九十年代,且对儿童文学的实践及理论有着深刻经验。

创作过长篇小说《第三军团》《小猪大侠》《非法智慧》等以及电影剧本《霹雳贝贝》《疯狂的兔子》等,还出版了学术著作《中国少年儿童电影史论》,其中他以科幻儿童电影的创作之路为人所熟知。

这种优势来自于其特殊的教育背景,张之路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物理系。对科学原理的了解有着其他科幻小说家没有的优势,八九十年代出现的三部儿童科幻电影《霹雳贝贝》《魔表》《疯狂的兔子》都出自张之路之手。

《霹雳贝贝》作为张之路在这时期创作的第一部科幻儿童电影,上映之后,对《霹雳贝贝》的电影属性曾有过一定的争论。本片的导演将它定义为“中国第一部现代童话片”。张震钦则认为该片为“第一次以现代童话的方式将少年儿童领入一个科幻的领域”。

发展到今天,《霹雳贝贝》在通常意义上被定义为科幻电影。

可以看出张之路对《霹雳贝贝》是有强烈的科幻意图的。另外《霹雳贝贝》诞生的时间也处于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1980年代中后期的社会环境虽然没有1990年代变化那么大,但人的思想突变已经非常明显,特别是青少年的变化,“少年电影”群体的适时出现,也正给了科幻儿童电影一个恰当的发展时机。

这三部科幻儿童电影在表现形式上以靠近儿童电影的叙事特征为标准,符合儿童的观赏习惯,所以,首先是人物关系并不复杂

在《霹雳贝贝》《魔表》《疯狂的兔子》中,以老师、同学、父母组成最基本的人物关系网,以友情作为重点的抒情对象,以看似平常的生活化视角营造出儿童亲近感。

同时伴随着简单化的人物设置,电影的场景也集中于家、学校和玩耍的游乐场等,可以说,这种现实化的倾向以最大的还原度再现儿童的现实生活,是中国儿童电影的经典叙事策略。另外,在矛盾的设置上,主人公由于自身的特殊性导致与同学的冲突成为最大的矛盾点。

虽然在表现形式上呈现儿童化的特征,但其主题意蕴以成人化思想作为内核。

赏析张之路的3部儿童科幻电影,从影片主题探寻时代背景。

《霹雳贝贝》作为八九十年代第一部科幻儿童电影,影片中的主人公贝贝出生时被外星人赋予了超能力,随着超能力越来越强,贝贝身上的电流也越来越强,任何人与其接触都会被扎伤。

之后贝贝的超能力引起了研究人员的注意,贝贝离开了学校、父母、同学,成为实验对象,每天面对严肃的研究人员以及枯燥无味的功课。最后贝贝放弃了超能力变回普通人,回到父母、同学身边。

贝贝的特殊使他被迫与集体保持一定距离,他的异质不仅使他成为同学们眼中的异类,对科学有着深入研究的研究员对贝贝的态度也透视出普通大众对异类的审视态度。

只有善良的薇薇始终如一地和贝贝站在一起,在友情的帮助下贝贝放弃超能力带来的特殊性,回归到大众生活中,从此,他才收获到人们的善意

《魔表》同样如此,康博思被“魔表”施于超能力,从小孩子突变成大人,但思维却没跟着一起发生变化。于是儿童思维与成人体质使他无法找到真正属于他的群体,连父母也对他持排斥态度,康博思回归正常后才被社会、家庭所接纳。

其中都隐藏了一个回归集体的主题,《霹雳贝贝》和《魔表》中的集体主义像一股软势力,在贝贝和康博思变异的过程中对其施加异类的生存压力,这种力量隐形而有力。

张衍对张之路科幻儿童电影的评价道,他认为在张之路的影片里,儿童为科技痴狂,他们在科技面前的强大和迷茫,显示了作者对当下现代文明的强烈怀疑甚至是否定,在这股文明下也透漏出对历史的反思。这或许才是张之路科幻儿童电影的叙事内核。

而相比起前两部电影批判集体主义的隐晦,这时最后一部科幻儿童电影《疯狂的兔子》中对集体主义的批判以更加明显的方式展示出来。

《霹雳贝贝》《魔表》中的超能力只是使他们成为“异类”,而《疯狂的兔子》里的超能力变成一股典型的邪恶力量,集体主义开始明目张胆对人进行控制,乃至骚乱社会秩序。谁大声喊几句“疯狂的兔子”就会被这股力量控制,整个人变得癫狂,整个班级最后除了然然以外都被“西伯利亚”疯狂的兔子所控制,班级秩序被破坏,社会秩序也接连受到牵连。

在集体主义的掩盖下,个体狂热情绪找到合理发泄点,充分显示出集体主义的煽动性。

从张之路的成长经历可以看到,张之路在科幻儿童电影中以讽刺手法赋予了对少年儿童追求个性特质的鼓励,也是他对毒瘤的深刻反思。

此外,从另一种表现手法来看,这三部科幻电影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规律性,它们都延续了“出走回归”的人物行动路线,贝贝“去电”的回归、康博思年龄的复原以及豆豆被拯救的回归。

《霹雳贝贝》《疯狂的兔子》在某种程度上因为人物特异的超能力,还含有一丝恐怖意味,可见这种回归不仅是对集体主义的召唤,也是对科幻新兴事物的排斥心理,渗透着张之路对这时期传统与现代文明关系的辩证思考。

值得一提的是,受后现代主义思潮影响,从《魔表》开始这种游戏化的癫狂状态开始进入影片人物的行动特点中,《魔表》里康博思在商店买表时的超现实主义式的迷狂场面到《疯狂的兔子》中,其更是以游戏化的解构达到对集体主义赤裸裸的控诉

究其原因还是社会语境的变化,1990年代初,大众文化占主导,后现代主义风潮与此达到契合,文学艺术领域便随之发生了转变,张之路找到更精准的疯狂姿态重现时代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