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特丹国际电影

2023.1.25 - 2.5

失语镇

Silent Ghosts

导演: 杨恒

编剧: 杨恒

主演: 毛雪雯 / 张皓然 / 梁宇 / 李瀚伟 / 薛旭春 / 王宏伟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香港

语言: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23-01-31(鹿特丹电影节)

片长: 142分钟

采写:电车

深焦DeepFocus编辑

2023年第53届鹿特丹国际电影节接近尾声,十余部华语电影在此完成了世界首映,其中就包括杨恒导演的《失语镇》,本片入围了海港单元。跟随着一个远游的异乡客,我们进入了湘西的山林中,这里的男女老少似乎受到了周遭环境的影响,变得沉默寡言,但他们的内心并不平静,欲望与愤懑压抑于胸口。随着接触的深入,我们也渐渐察觉真相,一个来自知青时代的故事似乎一直徘徊于山间,历史的痕迹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所有人。

杨恒导演2001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他返回了老家湖南吉首。乘着二十一世纪初中国独立电影的热潮,他于2006年在吉首完成了长片首作《槟榔》。粗劣的影像中,湘西小镇青年的青春跃于银幕之上,那些仅存于记忆中的真实慢慢浮现。杨恒也凭借本片获得了釜山国际电影节新浪潮奖。在此之后,他似乎困在了湘西,接下来的每部电影都没能逃脱这里,也始终保持着低成本制作,将电影的话语权牢牢我再自己手中,不断在这片水土打磨着最适合这里也是最适合杨恒的影像风格。

杨恒并不高产,和他不紧不慢的影像风格倒是契合,17年的时间仅完成了5部长片电影,但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上一部作品《空山异客》入围了柏林国际电影节全景单元,而《失语镇》则是《空山异客》的延续。杨恒说,“《空山异客》是人物和周遭的亲人、朋友或者恋人的关系”,关注的是外部空间。而最新的《失语镇》则更强调内心,“是人物和自己的对话,重新审视自己,与过去、现在和将来的灵魂沟通。”

借着世界首映的契机,我们在春节期间采访到了杨恒导演。从制作《失语镇》的灵感来源,聊到《失语镇》里那些人,再到一直以来对电影的思考。让我们一起走进《失语镇》,一起走进杨恒的影像世界。

《失语镇》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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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失语镇》

深焦:上一部《空山异客》有很多东西过渡到了最新的《失语镇》中,最明显的就是《空山异客》的片名,英文名“Ghost in the Mountains”翻译过来是“山鬼”,“山鬼”在《失语镇》中同样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为什么做了这样的设计?

杨恒:在做《失语镇》的时候,很明确是希望可以和《空山异客》有一定的联系,《空山异客》的中文片名最早就叫“山鬼”,《失语镇》也叫“安静的鬼(Silent Ghosts)”,是有关联的。在湖湘文化里,山鬼这个概念从古至今一直有延续。最初屈原有写过,近代沈从文也有写过,它不像西方鬼文化里幽灵的感觉,更像是山里的一个象征性的精神状态。把它理解成一个鬼不完全正确。《空山异客》是人物和周遭的亲人、朋友或者恋人的关系;《失语镇》是他和自己的对话,怎么重新审视自己,与过去、现在和将来的灵魂沟通,所以《失语镇》在精神层面的东西会更强烈一些。《空山异客》关注外部空间,《失语镇》更强调内心。

深焦:最早构思《失语镇》的剧本是在《空山异客》之前还是之后?

杨恒:《空山异客》之后,因为我做剧本有个习惯,要把上一个电影做完后才考虑。当然,关于两部电影的延续性,是我做《空山异客》的时候就有想,我的下一部电影可以有一定的关联性,还没表达出来的一些东西,可以在下一部电影做更适合更强烈的表达。《空山异客》也有跟自己的对话,但是不够强烈,我想做得更极致一些,所以有了《失语镇》的初衷。这个人怎么和自己对话,怎么去理解自己的一个过程。

深焦:两部电影的主角都是坐牢归来,也是有一定延续性的吗?

杨恒:背景上稍微有一点区别,《空山异客》里那个人他的老家在这儿,《失语镇》是一个类似于旅游的背包客,从外地介入到这儿。从某种角度来说,不管你是在县城或者在城市里,都会面临到一个精神状态的问题,所以他是一个外来者可能会更合适一些。

《失语镇》剧照

深焦:《失语镇》最早的灵感是因为什么?遇见了某件事还是感受到了某种状态?

杨恒:我在拍《空山异客》的时候,因为那个地方比较开阔,大家都爱骑着摩托车在山里逛。我就想一个人骑着摩托在陌生的空间里行走的时候,他在思考什么?他会想到些什么?这可能就是最初想做的东西,最初就是一个精神层面的故事。

深焦:你自己平时也会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到山里吗?

杨恒:现在少了,之前会多一些。这个东西有一个记忆度,是生活给自己的反馈。当时骑的时候没有想太多,但是你过了那段时间之后再去回想,我也会想当时我在想一些什么事,或者我看到了什么,它会有一个记忆度。

深焦:之前您的影片都是低成本制作,《失语镇》有看到一些职业演员,成本上是不是这几部里最高的一部?

杨恒:相对来说会高一些,但在行业里还是属于超低成本。

深焦:虽然成本比较低,但您的片子主控权会比较大,包括剪辑也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做下来也能更完整。很多年轻导演都很关心,如何在保持个人风格的同时,在有限成本里做一部长片?您是怎么控制成本的?

杨恒:前期的准备一定要做得非常充分,这是一个节省成本的方法,你前期想得越充分,执行的过程就会越迅速。相对来说就会节约大量的制作成本,需要特别明确你要去做什么样的一部片子。因为有大量资金的时候,你可以尝试各种各样的方式,当然也是一个很好的创作方式,但是对于低成本电影,你必须明确自己想要做一个什么样风格的表达方式。所以你想得越清楚,成本投资上会节省很多。

《失语镇》剧照

深焦:影片最后在湖里有一个闪着光的建筑,比较超现实主义的场景,当时是怎么构思的?那个地方是怎么找到的?

杨恒:那是在剧本里最初结尾的一个画面,但一开始我是想在山里造那么一个东西。这儿很多地方是旅游区,你会看到一些帐篷,有一些彩灯在上面,我觉得挺有意思。那可能是比较生活化的东西,我想把它提炼出来,我觉得最后那个场景,划着船进到那个帐篷,可能会有一个比较魔幻的感觉,我们也是想做一个精神上的探讨,他是在进入到另外一个时空。这种具象化视觉化的表达会有点不太好做,之前是想在山里面,但没有太好的场景,后来到了水库里面,觉得这个地方还挺有意思,有没有可能在水面上做出来,沿着这个思路就做了一个方案,当然相比最初的剧本空间场景会有一些区别,但大的情绪是一样的。

深焦:那是现搭的景吗?还是原来有一定基础后做了一些美术?

杨恒:它是一个废弃的水库,水面上比较平稳。棚子是没开始拍之前,在准备阶段就一直在讨论的东西,而且还做过试验,最后效果还挺好。

《失语镇》剧照

深焦:《失语镇》是章节式的,这也是剧本阶段就做好的吗?

杨恒:剧本阶段是粘在一块的,在剪辑过程中自然而然有了章节的概念。副导演程宇和明灏也参与到剪辑阶段,我们当时讨论的时候就聊到可以有章节。剧本阶段没有那么明显的章节性,但是之后我觉得它是可以的,有些东西既可以独立成篇,也有一定连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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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语镇》里的人

深焦:《失语镇》有涉及到历史层面,关于知青那一代人,知青故事也是影片的转折点,是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故事?又为何会用于影片中?

杨恒:《失语镇》的剧本改了很多次,之前这个剧本叫《天堂情人》,后来慢慢修改成了《失语镇》这个项目,这两个剧本中间隔了差不多两年时间。在这期间,我有一次看了一本书,一本我们当地关于知青的书,让我觉得其实在某种方面,历史和现在有一定的关联性,我们都在想怎么去寻找自己和灵魂对话。当时的知青也比较年轻,他们很多是从外地过来,从城市到乡下。他们是怎么理解一个人在乡村的感觉,或者在他生命中的关系,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我在做这个片的时候,我在想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是不是历史和现在会有一定的影响,也会有关系。故事是我编的,但是背景是真的。我们找外景的时候,那个外景刚好也是一个知青农场。我觉得内核是一样的,每个人都会寻找自己灵魂深处的一些东西,被迫和自觉的东西在一起不会那么突兀,虽然有时候会有一点奇异,但是这其实是社会背景和历史背景隐蔽的显现方式。

《失语镇》剧照

深焦:这个知青故事有一定的年代感,和片中大部分人物是有差距的,直到王宏伟老师出来之后,这种差距才被缩小,他让知青年代与当下产生了一种延续性。为什么会找王宏伟饰演这个角色?

杨恒:宏伟很帮忙,之前没有和他说过这个片子。当时我定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非职业演员,但可能他太紧张了,根本没法去表演,我之前去看过他几次,外形很好,但是表演的状态不对。我们时间特别紧张,在拍摄的过程中,我跟宏伟沟通,看可不可以过来帮我个忙,一天的戏,然后我把剧本发给他,他也很愿意来帮这个忙,就这样成了。很凑巧,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让宏伟来帮忙,但是实在没办法,我觉得宏伟的外形和我想象的还挺像,最后出来的效果我自己也觉得可以。

深焦:唱歌那场戏是提前想好的吗?包括需要唱哪首歌。

杨恒:对,我们开拍之前就把所有音乐部分的设定做完了,包括背景音乐、新闻等类似的外界音效,想得比较充分,他当时其实是跟唱,像卡拉ok一样。

深焦:您每部电影里用到的歌感觉都是所属时代的代表,在《失语镇》里还有一首是红头少年放的说唱,词作者是你自己,这首歌是怎么想的呢?

杨恒:《空山异客》摩托车里有用过,因为那是我自己做的一个东西,让朋友唱。我觉得这两部片子有一定的延续性,再用一次不会那么突兀。因为这两部片子都是在一个县里面拍的,这个县比较大,两部电影拍摄地中间隔了几个小时路程,所以这首音乐我觉得没有必要去区别,它像是这个县城里农村青年或是县城青年会喜欢的那种风格,带一点点说唱,又带一点点流行,把这首歌放在这个人物身上,我觉得是比较合适的。

《失语镇》剧照

深焦:《失语镇》里有一个光头老者的角色印象很深,皮肤黝黑、银项圈、蓝短裤、黄拖鞋。这个角色是怎么设计的?造型有参考什么吗?在哪找到了这样一个演员?

杨恒:还是和剧本有关系,剧本里就有这么一个人物。我非常明确他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当地人,我希望他的气息和空间是特别贴切的,假如说你去找一个职业演员来演,可能做不到非职业演员那么舒服,和空间融在一起的感觉。他是从小就生活在那的一个老头,和周边环境特别舒服。那个银项圈当然有点夸张了,这边人也有带那个,我看见过,戴一个银项圈站在那抽烟的感觉,我觉得挺有意思,形式感会非常强烈。

这个人物在剧本里其实是具有两面性的,就像我电影里用的双面佛的感觉。有一个非常慈祥、善良、特别正常的老年人的状态,这是他佛性的一面;另外,他的心里也有不愿面对的一些东西,他有他的压抑,与周围环境形成反差的一些东西。这个人他一定在第一眼就给观众一个强烈的暗示,他不那么真实,但是又活生生地立在那。这个演员是制片给我推荐的一个当地人,之前也做过群演,有一点点表演经验。他原来是一个出家的和尚,后来又还俗了,我觉得他和我想象中的形象特别贴切,所以当时就和他聊了,他也愿意出演。

深焦:影片里的很多人物都有两面佛的感觉,一方面已经融入了山里,进入山鬼的状态,但他们又和现实的城镇生活有着连接。你在创作人物的时候,怎么思考人物的虚与实?

杨恒:我觉得电影在很大的层面上,还是现实的一个反映。《失语镇》相对其他电影,人物还是比较少,但每个人还是立于社会关系里。这片森林其实是象征整个社会的一个影子,所以在这方面他们并没有完全脱离社会而存在,他们只是通过社会的洗涤之后,面对自己的生存状态,会有一些很特别的行为或者生活方式。做这个剧本的时候,我特别希望这些人和社会是半脱离的状态,经历了城市生活后进入独处的状态,他们会是什么样,或者说在一个内心化的世界里,他们会是什么状态。这个用影像去表达会有一定难度,但是我觉得这是有意思的,把这种关系放在一个很有意思的外景里呈现。

《失语镇》剧照

深焦:《失语镇》职员表里的几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执行导演杨潇,副导演程宇、李明灏。杨潇这几年通过一系列短片,观众慢慢熟知了,他的影像风格和您也有一些共通的地方。程宇和李明灏的短片《亲密》今年入围了柏林电影节,也开始进入大家的视野。您是怎样结识他们的?

杨恒:杨潇认识时间比较长,他那时候还在上学,我们就在南京见过面,那时候有独立影像展,他是工作人员之一,当时有类似今天这样的采访,他采访我,就这么认识了,之后也没再见过。偶尔会有朋友的朋友聊起,我知道他也在做一些执行导演的工作。因为我们当地电影方面的人才太少,所以我会去咨询,通过朋友去问,他也愿意过来,这次就有了合作,特别愉快的合作。

另外的两个副导演是通过联合制片人刘夏雨介绍的,他们来的时候还没开始做《失语镇》。他们年龄都比较年轻,20来岁,还在栗电上学,看过我的作品也有兴趣参与,就过来做一些很重要但又比较零碎的工作,都非常好。因为制作成本不高,需要很多特别有热情有理想的人参与进来。他们拍的东西就很年轻,对影像的把控也很成熟,特别有意思。在这个合作里面也是相互学习的过程,他们的东西能看到年轻人是怎么去看待周遭的生活。

深焦:关于摄影指导吕松野,《失语镇》也不是你们第一次合作了,您是摄影出身,对影像风格又很看重,最初为什么选择了他?又是什么让你们一直保持合作?

 

杨恒:松野是一个特别好的摄影指导,他和很多特别好的导演合作了挺多片子。做《空山异客》的时候,当时我们的制片人介绍认识的,这次是第二次合作,比较熟悉了,很多东西沟通就比较流畅。他在现场会通过一些特别有意思的创作来给这场戏加分。私下我们也是朋友,合作起来也比较方便。

《失语镇》剧照

深焦:梁宇一直出演您的电影,我们在银幕上见证了他从《槟榔》的少年时期一路走来,直到《失语镇》步入中年,最初是怎么认识的?

杨恒:梁宇只有《那片湖水》时没有参演,当时其实也和他联系过,但他那时刚参加工作,工作上安排不过来,不太好请假,其余的电影基本上都有参与。最初认识是《槟榔》找演员的时候,有一个朋友和他爸很熟,就推荐了他,我第一次没有觉得他特别合适。《槟榔》里有两个人物,梁宇和田力,选角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一张他们班的班级合影,就觉得这两个人是不是可以一块儿来,通过这种方式慢慢和他沟通,又通过他认识了田力。之后因为有了《槟榔》这个阶段就比较熟悉了,第二部电影《光斑》也找的他俩,《那片湖水》其实也想找他俩但因为工作没能来成,在这以后我每次都会问一下他们。

我们平时也基本上没有联系,可能就每次拍电影的时候会和他们聊,有没有兴趣参与电影。因为我们的制作成本都非常低,还是要看他们兴趣,虽然说拍摄时间不长,但也要占用别人20多天时间,挺麻烦的,所以每次就会和他们提前沟通。他们一直在进步,从最开始对表演不是很熟悉的状态,到现在越来越自然地面对镜头。每次做电影前的几天,他们还是会有点紧张,毕竟不是职业的,觉得好长时间没拍会有点担心,接着和他们沟通,做一些排练,熟悉程度就慢慢回来了。

 

深焦:是什么让您选择一直与他们合作?

杨恒:拍《槟榔》的时候,他们还特别小,十五六岁,初三刚毕业了,相当于从小时候就一块过来,所以私人关系还比较熟。他们对我想表达的东西有时候不是那么理解,为什么要走来走去,包括台词。但是他们会认真地和我沟通,尽可能找到那个感觉,这是他们比较进步的地方。

《槟榔》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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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槟榔》到《失语镇》

深焦:从长片首作《槟榔》到最新的《失语镇》,您一直都有在关注湘西小镇青年的生活状态,从您的角度来看,从06年到现在,他们发生了哪些变化?

杨恒:《槟榔》离现在特别远了,那时候我年龄也不大,差不多30岁,我当时特别想拍一部关于青春的电影,关于记忆。其实这也是每个作者通常会用到的一种方式,关注到自己,以及自身的一些事。我个人的生活习惯越来越沉闷,和外界的接触越来越弱,之后拍的一些影片,不太能代表整个湘西人的感觉,这只是我自己对生活在周围的环境、周边的人的看法,所以我不太敢说这个东西能代表湘西人看待世界的方式。我更关注人内心情感与周遭的关系,这是特别明确的一个方向。

深焦:您每部电影里都有摩托车,而且也都占据了一个不小的戏份,您怎么理解摩托车在片里的作用?

杨恒:从我的生活经历来说,小时候也是和他们一样,爱骑摩托车,这边的人骑摩托车更方便,它是一个现实的道具。另外我觉得摩托车和这个人物在性格上是有关联性的,比较张扬、外向、青春,那个年龄段比较适合于去表达他们性格的一个部分,所以可能跟他们会非常贴切。

《那片湖水》剧照

杨恒:您一直都在湘西拍片,但这部感觉更极致一些,大部分场景都是在山林里拍摄,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这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方。湘西或者吉首的环境对于你来说,在影像的表达或者故事的思考上提供了哪些帮助?

杨恒:吉首和外地的一些小城镇很像,它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和大城市里的一个小区差不多,但是他周遭的山特别多,因为我们在这边长大,可能天然地会觉得那个山特别有吸引力。在做剧本或者制作电影的时候,我们会很天然地想到,去看一些城市边缘的地方。找场景的时候,很多地方我也是第一次去,它对我反过来会有一个冲击。我作为当地人,很多地方自己没有看见过,会有距离感,但是这种距离感非常熟悉。

这个剧本里我想做一个关于精神状态或者心理状态的故事,所以希望环境相对来说会比较干净,不那么嘈杂,偏向于未开发的感觉,我沿着这些情绪去找一些场景,也许是一片树林,也许是一些山脉。这种地方在外地可能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因为中国发展比较快,农村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荒凉,很多地方感觉都是一样的,也失去了一些特色。在找这个场景的时候也费了一些功夫去寻找一种感觉,你站在那个空间里就会有荒凉感,这些是在剧本阶段就比较明确的东西。但是一些场景还是和我剧本的想象有一点区别,我会习惯根据场景改动剧本,因为我们的制作费用也不是那么高,大量的美术对我们来说也不现实,我们就尽可能用一些实景完成视觉上的一些表达。我觉得这种场景对我来说是特别重要东西。

《失语镇》剧照

深焦:感觉到您的电影里视觉叙事是很重要的一块内容,您在创作剧本的时候,会视觉优先还是故事优先?

 

杨恒:我觉得这两块是融在一起的,我在做剧本的时候首先会想,这部电影要怎样会吸引我自己?我为什么要做这部电影?这是最初的原点,再把它发展开,会想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去传达它。但是我个人不是那么喜欢讲述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因为我觉得那是商业电影或者类型电影比较擅长的事情,我自己更感兴趣的东西可能是空间,电影其实说到底,它在每一个画面里有一种气氛、有一种情绪,让你觉得可以联想到一些自己或者周遭不可言状的情绪出来,这是电影最有意思的地方。在剧本阶段,我会想到这种情绪通过什么样的空间去传达,这是融在一起的。不是说先有一个故事,然后想用什么视觉去传达,我做剧本的时候是同时在思考这两个问题,包括故事本身,包括这个空间,包括我们的技术上的摄影或者声效,怎么去传达这个东西,这是我考虑比较多的。

深焦:之前和制片人晏妮聊过,您平时不太来北京,更喜欢待在家那边,您平时的创作状态是什么样的?

杨恒:我就是特别普通的生活方式,待在家里时间会比较多一些,吃饭、睡觉、看看书。做剧本我最大的一个问题是没人聊,因为这个地方基本上没有人做电影,对电影感兴趣的人可能都去了北京、上海、广州。我待在老家和在北京可能区别不会那么大,也就信息上会有一些不一样,我可能比较顺其自然。因为不是特别爱热闹,平时出门的时间也比较少,有时候为了生活会做点别的事,做一些和电影完全没有关系的工作。可能很多人认为做电影就要在北京,待在一个像样的剧组,通过做电影去生活。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不是那么太专业的一个导演,我只是喜欢做这种影像,没有考虑太多职业与生活的关系。

《空山异客》剧照

深焦:您的电影从始至终风格都很统一,是什么时候让你觉得想做这样风格的电影,有受什么影响吗?

杨恒:那会儿我们做电影不像现在可以看到的东西特别多。那时候是一个很自然状态,我想做这么一个东西,但是没钱,你不太可能去跟很多公司找资源,因为社交圈子很小,那怎么做一部电影呢?当时刚好有DV电影的概念,那会儿也是对我们的一个帮助,在做自己处女作的时候,成本上有一些节省,撞到这个点就有了很低成本做一个东西的可能性。现在很多很好的设备也很便宜,也有人用手机拍电影。我觉得最重点的地方还是你是不是真想拍这个东西,假如说你特别年轻又特别想做一个电影的时候,成本不是第一重要的东西。

当然,现在大家条件都比我们那是好很多,起步会很高,资金资源相对来说好一些,但其实每个导演都还是有自己的一些问题,资金上的问题,创作上的问题,都很正常。相对来说,成本和你想做的东西有时候是矛盾的,但是这种矛盾得想办法把它统一起来,怎么去解决这些问题,这可能是一个导演需要更多考虑的。

深焦: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会再拍一部延续这两部电影的作品吗?

杨恒:我目前想还是有一点点的延续性,但真到了制作阶段,很多变化没法预测,比如《失语镇》之前是《天堂情人》,最后成了现在的风格。我觉得电影在剧本阶段会不断地变化,虽然我大概知道一个方向,但可能最后的结果和最初具体的形象会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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