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认为电影可以完全转移到网络上生存，电影如果完全寄居在网络生存，那么它还是电影吗？”

在流媒体的不断兴起且壮大的当今，电影学家戴锦华发出自己的疑问。或者这不是电影学家去寻找的答案，而是时代向前发展的必然结果，因此她也表示：“我一直认为网络平台对于电影会有不利的影响。但近几年我在网络上看电影，有很多的影片都是Netflix投资的，就是这种矛盾的状态。”

如今当蒂姆·伯顿执导Netflix动画片《亚当斯一家》真人剧集《星期三》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没有人再次感到诧异，这是伯顿的剧集导演首秀。如果将这个时间往前推三年，或许还有不少影迷会“不能接受”——作为好莱坞首屈一指极具个人风格的电影导演，怎么会“屈尊”拍摄网剧。

从“抗拒”到“接受”，不仅是大环境影像媒介的迭代所致，也是以Netflix为头部的网络流媒体平台不断“进阶”的结果。而在国内，爱优腾芒四大平台的良性竞争，也让网络影视作品的品质不断提升，形成更好的行业生态圈，吸引越来越多的电影大导演进驻！

高报酬与高自由度

一切从财大气粗的Netflix说起

罗马并非一天建成，Netflix与名导的“联谊”也不是一日铸就。早在2013年，电影界的名导——曾拍出过经典犯罪影片《七宗罪》的大卫·芬奇就参与到了剧集《纸牌屋》的执导阵营，而此前有类似动作的还是斯皮尔伯格担任《兄弟连》的制片人，这是电视剧电影化拍摄里程碑的剧集。

随着剧集“大片化”，越来越多的剧集作品品质得到了飞跃提升，更有《权利的游戏》等不输电影的史诗级大场面剧集作品，也让越来越多的观众对电视剧的制作产生了信任，如果说此前提及电视剧还在是情景剧的印象，那么在过去十多年，电视剧的“逆袭”已经让观众改变其固有印象，而这也成为流媒体顺势而起的基础。

2020年，因疫情原因，全球院线营业状况陷入低谷，流媒体行业却迎来了最重要的发展机遇，在此之前流媒体与院线正在进行焦灼的对峙。2018年，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曾公开宣称，“我不认为流媒体电影，有资格角逐奥斯卡”，虽然此举被他的好友辟谣，其所在的公司安倍林娱乐也用与Netflix的合作“推翻”他的言论，但这却在当时反映了来势汹汹的流媒体对传统电影的冲击。

在“改口”的斯皮尔伯格之前，阿方索·卡隆为Netflix拍了《罗马》，马丁·斯科塞斯拍了《爱尔兰人》，科恩兄弟拍了《巴斯特的歌谣》，迈克尔·贝拍了《鬼影特攻：以暴制暴》。虽然看似大导演都在为Netflix“打工”，但实际上这些影片中的大多数还是去院线溜达了一圈，这也是斯皮尔伯格曾针对的现象，“那种在上线之前，象征性地在电影院公映不到一周的电影，不该获得奥斯卡提名。”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这些影片之所以出身流媒体还要院线上映的缘由之一，便是奥斯卡入围的铁律：必须在院线上映过。

而在大导演集体“下凡”之前，好莱坞的电影演员首先集体“踏足”了电视剧与网剧之列。妮可·基德曼、瑞茜·威瑟斯彭合作的《大小谎言》，为妮可·基德曼拿下艾美奖、金球奖最佳女主角奖，尝到甜头的她后来又参与了《无所作为》；而《沉默的羔羊》男主安东尼·霍普金斯则让剧集《西部世界》锦上添花；前任“007”皮尔斯·布鲁斯南主演《德州长子》；更多的则是像凯瑟琳·泽塔·琼斯在《宿敌》中打酱油一样，去混个眼熟。

2020年疫情之后，越来越多的演员投身剧集，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安妮·海瑟薇，她在2021年陆续出演了多部剧集。随着越来越多的如《花木兰》《黑寡妇》等院线大片因疫情无奈登陆流媒体，以及财大气粗如Netflix一般的流媒体平台的“高报酬与高自由度”策略也越来越具备吸引力，知名电影大导开始渐渐“沦陷”。

扎克·施奈德拍摄的《活死人军团》曾掀起收看浪潮，吉尔莫·德尔·托罗执导定格动画电影《匹诺曹》上线Netflix后，又拍起了剧集《吉尔莫·德尔·托罗的奇思妙想》，目前仅仅释放的预告片就足以让人找回熟悉的“陀螺影像风格”，令人期待。《少年时代》导演理查德·林克莱特执导的《阿波罗Apollo10.5号》依旧很“少年”，充满怀旧与回忆。

《大空头》导演亚当·麦凯执导的《不要抬头》《创·战纪》《遗落战境》导演约瑟夫·科辛斯基执导的《蜘蛛头》也成为Netflix的线上重磅作品。不仅如此，《神奇女侠》导演派蒂·杰金斯同Netflix已经达成了全面合作协议，根据这份价值1000万美元的三年协议，杰金斯将为后者出品新的剧目，就连华人导演陈可辛也组建了影视团队，笼络亚洲新锐导演进驻Netflix。

中国名导的流媒体之路

网剧的内卷与导演的更多可能性

海外流媒体与影院之争似乎大局已定，目前而言“共存”成为必然面对的现实。在国内，中国影视产业同样面临新的“浪潮”，院线与流媒体之争，传统视频平台与短视频平台之争等诸多“碰撞”都让行业在翻滚的浪潮中去挑战，在挑战中不断发展，从而让产业臻于成熟。

与海外大导首先执导线上电影再转战网剧不同，中国电影大导征战“流媒体”首先涉猎的是剧集板块，首当其冲的便是王家卫的《繁花》。彼时，王家卫在《一代宗师》之后鲜有新作消息，当终于爆出将改编金宇澄小说《繁花》之际，引发众人期待。这部被称为写尽大上海众生相的文学作品与王家卫的气质颇为契合，追踪《繁花》拍摄进度，也一度成为影迷津津乐道的轶事。

然而2020年后，王家卫拍摄的是网络剧《繁花》的消息不胫而走，而后官方也坐实了《繁花》是一部网络剧的消息，一时间令诸多影迷大为惊讶。而王家卫却对此则毫无回应，作为始终站在艺术前端的他而言，选择网剧或是他另一个“前端”的再现。

其实，随着视频平台的崛起，国内早就有电影大导在“试水”，冯小刚监制《剑王朝》，成龙担任监制《成化十四年》，陈凯歌监制《民初奇人传》，就连张艺谋也几度被传出监制网络剧……但除了此类“挂名”监制的浪潮外，还有两个导演仍与流媒体进行了更进一步的合作，并凭借在电影领域的经验，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其一便是《唐人街探案》的监制陈思诚，他将大火的系列探案喜剧《唐人街探案》“宇宙化”，拆分出网剧部分，在丰富电影世界观的基础上，衍生出独立的网剧系列，并凭借强劲的类型优势与良好的制作水准，获得了不错的反响。

而另一位电影导演陈正道则早已经为流媒体平台量身打造了好几部作品，他也是最早涉猎网剧领域的电影导演之一，并且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从2018年开始，陈正道就以网剧《结爱·千岁大人的初恋》正式入驻流媒体平台，后又发挥其悬疑类型特长，执导了网剧《摩天大楼》，而今年的《爱很美味》则以独特的女性视角，成为别具一格的女性题材佳作。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与陈正道一起执导的还另有两位导演，这样的操作与管虎、王小帅相似，他们的《鬼吹灯之黄皮子坟》《八角亭谜雾》也是与其他导演联合执导，此类现象与其说是电影导演“下凡”执导网剧，不如说是其主导的影视出品公司在扩展版图，作为公司主心骨以及资深导演除了亲自上阵执导支持，更是在题材选择、剧本撰写、拍摄风格等方向提供了宝贵意见，但其却很难花费大量时间跟拍全程，以至于必须有其他导演协助。

与以上操作存在差异的则是冯小刚、路阳与陆川，他们几乎亲力亲为，冯小刚执导了网络剧《北辙南辕》，路阳全情承接了《风起陇西》的导演工作，陆川导演了电视剧《非凡医者》。而从这些剧集的风格来看，确实也带着几位导演别具一格的影像风格与叙事特征，但或许也正因为拥有强烈的电影属性，几部剧集或多或少还是存在一些弊端，以至于并未超越当下最火爆的网剧。

但即便道路曲折，在大浪潮之下，仍旧有不少电影导演涉足流媒体平台作品，曾经执导过《剑雨》的导演苏照彬，已经在拍摄网剧《西出玉门》，而在张艺谋监制剧集《遮天》的传说中，关于他执导于剧集《主角》的传闻早已经传开。作为唯一在网络大电影耕耘的导演王晶，在流媒体端已经交出精彩的成绩单，不仅打造了多部网络影视作品，在其未来的规划中也有多部流媒体作品。

从服务院线到服务流媒体，彼时的电影导演在求新之中面临着时代浪潮的滚滚浪花，开始去尝试适应网络作品的类型节奏，或许在他们灵活掌握拍摄技巧的同时，也是流媒体与院线“和解”之时。而值得关注的是，即便成功解析流媒体网剧手法，国内的电影大导们仍旧鲜少拍摄网络大电影，除非疫情之初不得已将院线改为线上，其还是没能跨越院线到网大的“隔阂”。

与院线大导们迟迟不入局网大相对应的则是一批从流媒体成长起来的优秀网大电影导演，他们成熟地批量生产着网络大电影，并且形成独属的产业生态圈。从网大“首席”导演林珍钊，到“网大一哥”彭禺厶，在网络上都拥有固定的粉丝与良好的口碑，独立于院线之外。而这一领域，除了玩转商业类型电影的王晶之外，几乎也让国内院线电影大导们无从踏足。

当然，随着入局流媒体的电影导演逐渐增多，影视产业化上流媒体与院线的界限或许也能渐渐模糊，彼此融合，而其标志之一一定是更多的院线导演拍摄网络电影，更多的网络电影新导能成功走进院线，但无论如何，对于观众而言，这都是值得庆幸的良好现象，而对于产业，顺势而变才能永葆活力，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