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院线上映的新片《外太空的莫扎特》涉足近年来鲜见的科幻题材。科幻的部分只是一个幌子,哪怕片中加了一些高深的理论也不会有什么说服力,它的内核本质还是一个试图讲清楚亲情羁绊的儿童片。可尴尬在于,男主角荣梓杉正处在变声期,表演上也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能感觉到他始终没有拿捏好分寸,不知道应该更天真一些还是更成熟一些,表情在卖萌与认真之间横跳。总而言之,我颇能理解围绕此片的质疑,诸如类型混乱、私心杂念等等。

△《外太空的莫扎特》剧照丨豆瓣网

两个小时的电影我是认认真真看完的,并且觉得华语片的这种尝试是值得鼓励的,印象中类似的电影瞬间跃入脑海的就两部,周星驰的《长江七号》以及更古早的《霹雳贝贝》,让少年儿童与异空间的智慧生物邂逅发生一系列奇遇,最终解决的都是以亲子关系为焦点的社会现实问题。

《霹雳贝贝》的主题相对集中纯粹,就是还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不要被灌输好孩子的标准;而周星驰呢就沉重一些,是希望孩子能够拥有面对和消解原生家庭困境的勇气和信念。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些主题的设置与电影出现的年代是匹配的,也基本上是彼时的社会情绪,从集中走向多元,从单纯走向繁芜。

到了《外太空的莫扎特》,就是上述所有问题的集大成者,这也与当下的社会现实基本吻合。在一个家庭里,父母将自己成人之后的失意装载到对孩子的爱里,以爱之名希望孩子成为自己人生的救赎,从中获得虚妄的存在感。为此绝大多数家庭选择的是市面上通行的成功学标准,什么是成功,什么是输赢,什么是体面,在教育的道路上亦步亦趋。

比如黄渤饰演的单身父亲作为一个因为家庭原因而错过签约香港唱片公司的前摇滚歌手,不得不去卖保险维持生计,一门心思地培养儿子成为钢琴家,对标被“鸡”出来的现实人物,钢琴家郎朗。片中父亲经常引用的段子是郎朗在练钢琴的时候从来不上厕所,后来,本尊用另一种方式否认了这种“妖魔化”,如果不练琴一天会去几十次,言下之意也是说明没有人天生是强迫症,也没有人天生痴迷成功的幻光。成功需要天赋,需要机遇,也确实需要磨砺,但唯独不需要的就是迷信。

电影最有意思的设定是安排了一个艺术作为原动力的星球,在这个星球艺术就是能源,旋律可以造物,来自这个星球的外星人“莫扎特”只要听到音乐就拥有腾挪物体、改头换面的魔力。而我们的主人公压根对音乐不感兴趣,梦想是成为天文学家,可是一次又一次帮他在课堂上、家庭中解围甚至打败反派小丑的神秘力量恰恰得益于音乐的旋律。这个悖论在电影中其实并没有很好地得到解决,但却偏偏击中我个人的趣味。因为这很像很多成年人的成长路径,举一个稍微远一点的例子吧。玩摇滚的窦唯小时候也讨厌父亲擅长的民乐,可是中年之后却放弃躁动,放弃歌词,致力于民乐与人声的结合,走进了深邃空灵的境地,是妥协还是包容,或者根本就是一次创新呢。

我们年轻时候讨厌的,排斥的,恨不得逃离得远远的东西,会在很多年后的某个节点泥彩剥落露出它的峥嵘,搞不好就救人于迷津之中。这是教育理论都很难解释的莫比乌斯环,父母的方式不对,理念也落后,可是他们的人生经历里暗藏真谛,不经意里传授给孩子,与简单粗暴的亲情绑架相比,我们敬畏的是生命自然的过程,在轮回中刷新系统,回应了宇宙的信号:我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