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每一个普朗克时间都会分裂出无数个你,在数不尽的宇宙内,过着无尽可能的生活

如果说后疫情时代给世界装了诸多枷锁的话,那它锁住的不仅仅是物质世界的安全距离,还有人类精神世界的瑰丽幻想。它体现为想象力从各处分散的角落汇聚起来凝聚成以疫情为中心的内容创作,无可置疑这一方面是现实与社会的必然趋势与观照必须,但从另一方面看这也是人文与艺术在后疫情时代的创伤式枯竭。

从近两年的市场反映来看,电影的创作数量与质量均有所下滑,种种现实问题致使电影创作进入冰河,尤其以奇观化、震惊体验为特点以商业利润为目标的各式商业片也进入了一种乏善可陈的局面,让电影再次带领身体走出当下世界成为每个观众内心的渴望,就像当年人们看到梅里爱的电影魔术片那样。在如此低迷的创作环境下,影片《瞬息全宇宙》的出现无疑是令人惊喜的,电影以传统家庭叙事为情感结构核心,以科幻喜剧为形式外壳,通过天马行空光怪陆离的剧情设定讲述了一名华人女性如何解救中年生活、找寻自我与实现家庭内部的情感救赎的故事。电影上映后在首周问鼎了北美的票房冠军,同时其精彩而新颖的视觉叙事也为当前的电影市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影片《瞬息全宇宙》通过一名华人女性在多重宇宙内学习技能并同“邪恶力量”抗争的叙事探讨了诸多问题,因此在文本上该片的层次是极其复合的,其中叙事主题包容了移民问题、女性问题、中年及家庭症结、以及自我精神等讨论,而形式上电影又以蒙太奇为试验形式进行着电影时间性上的艺术探索。虽然电影在内容与形式上指涉着各种层面的探讨,但回归本质而言本片的核心在于对“本体”哲学的讨电影天堂论。这种本体讨论主要表现为伊芙琳通过对自我身份自我精神的重新审视从而以存在主义精神对外在关系的拯救中。

电影在开场首先以快速又略显荒诞的节奏气氛向观众展示了伊芙琳日常生活中充满焦虑、躁动与压迫感的生活状态。她有着一个看起来软弱无能的老公、“叛逆另类”的女儿、同时洗衣店大大小小的事需要自己去管理,还要面临社区管理者时常的调查与处罚。这种生活负担背后是她自我在同其多重身份和多重关系打交道时产生的混乱感与割裂感造成的。

在美国的行政管理者眼里,她是一名移民者,在家庭中她兼具着妻子、母亲、女儿的身份,在外她又是一名洗衣店老板,这些身份通通使得伊芙琳的精神向外进行着应接不暇的应对,同时也让她错失了对自我对生命本身的认真思考,这种思考的缺失也进而导致了她在各式关系中习惯于以“打压”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例如她对于丈夫的冷漠态度,以及对女儿感情和生活问题的过度干涉、甚至是与税务局古板大婶的对抗。同时,这些身份所分割的伊芙琳的精神空间也正象征着此后发生在伊芙琳身上的多重宇宙,而影片中,伊芙琳通过连接多重宇宙的自己去学习技能并通过意志力再次归回自身得以处理当下危机的设定也正是对伊芙琳再塑自我精神的叙事能指。

影片利用幻灯片式的极速切换和多重空间同画面连接的长镜头对该设定进行了影像实现,在快速的画面交替中电影传递了爆炸式的信息,观众被画面内部的蒙太奇强力带领着感官神经进入“瞬息”式的视觉多重宇宙,在这样的时刻内,观众正同影片中的人物一同体验着多重空间带给人的身体刺激。在华丽的蒙太奇手法中,电影的时间性表现出极大的错乱感,这种错乱不仅仅是叙事内部时间的反复跳跃,就电影本体而言,影片通过时间反复的被压缩与膨胀创制出一个迷幻性的时空,观众走失在时间逻辑中感受着由时间变幻引来的惊奇情感体验。

在这样的风格表现中,电影主题也通过该形式进行着深刻表达。在影片结尾的段落,伊芙琳的精神穿梭于各个世界中,此时画面节奏各不相同,然而在这些画面中人物均体会到了“爱”带给自我的生命救赎,而最终回到现实伊芙琳所学到的终极秘笈也便是用爱抗争,“爱”成了影片中拯救一切关系与人生的答案,最后伊芙琳与女儿在百吉饼黑洞前的打斗体现出了存在主义与虚无主义的博弈,伊芙琳从这一系列的生命体验中明白了爱的包容性,开始尊重家人的决定与个性,同时也知道了自我生命的意义所在,她将女儿从虚无主义的黑洞中用力拉出来,同时她对女儿说的一番话也正如存在主义在现象学本体论中所提出的观点:“以人为中心、尊重人的个性和自由。

人士在无意义的宇宙中生活,人的存在本身也没有意义,但人可以在原有存在的基础上自我塑造、自我成就,活得精彩,从而用有意义。”从这一方面来看,这也是酒神精神的当代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