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瞬息全宇宙》是最好的超英电影,最好的多元宇宙影片,可以吊打那些空想的浪漫,吊打那些疯狂的多元宇宙,吊打那些穿越宇宙过来只为了收拾乱子的大制作。

我觉得《瞬息全宇宙》并不应以寻常超英爆米花的眼光去看待,纵使其确乎打得让人痛快,多元宇宙也玩得令人开心并眼前一亮。这部影片借着“多元宇宙”的壳子,戏剧般地解构了家庭,人生与命运等宏大的母题,它充斥着巨大的信息量,糅杂着天马行空的想象,我们跟随着这股几乎杂乱的信息,流经无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并最终悦纳这个独属于我们自己的宇宙。

可以说《瞬息全宇宙》用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方式,讲述了一个小小的故事,并讲得充溢着情感与哲思。

1.女儿,恋人与母亲

杨紫琼在本片中的演出实在是过分精彩了,哪怕她已经年且60,影片中她所展现出的女性特质仍旧可以让她成为女儿,成为恋人,成为母亲。

身为女儿的她,离开父亲背井离乡,但潜意识中,依旧被困在“家庭”的囚牢中劳碌终日。

身为恋人的她,在洗衣机一圈圈的转动中消磨了掉了人生与爱情的热度,最终拿到一纸离婚协议。

身为母亲的她,重蹈了父亲的覆辙,对其女儿的默然与无形中的钳制让女儿几乎离开了自己。

伊芙琳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最糟糕的自己。

然而在这一连串抉择被定下的那些瞬间,她也曾如此坚信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她毅然与父亲诀别,想着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她和老公在美国开起洗衣店,想着以此为基础经营出美好的生活,女儿的降生同样带给她惊喜。

肯定是什么搞错了,她才落到此般田地吧,如果在她人生的一系列选择与遭遇上有那么一丝丝不同,她的人生也许会变得更好一点吧,她会不会成为父亲的骄傲,拥有至诚的爱情,女儿也能懂事乖巧呢?

这个时候,一个穿越平行世界的机会来了,看一看别的世界的伊芙琳,都是怎么样的吧?

2.多元宇宙中的定轨

伊芙琳看到了无数个世界中的自己,她们多数和自己的境遇相似,过着艰难纳税,家庭几近崩溃的人生,但也有那么一些世界里,她修习武术成为了众人仰慕的明星

她跟随父亲登上戏台成为名角

她双目失明练就了一身绝技,她是厨师,她是sm女王,她是医生,她有时候甚至是一个手指绵软,只能用脚安抚他人的伊芙琳...她看到了一切她未曾成为的自己。

但就像很多回到过去,多元宇宙的故事一般,无比丰富多彩的故事,无数可能性的集合,似美剧牛乎仍有那么一个两个无法改变的走向或发展,就像是不能事事遂心的命运,得到一些,必然会失去一些。

功成名就的她,往往依旧离开了父亲;在闪光灯下光鲜亮丽的背后,仍旧是一个渴望被爱的孤独心灵;她还是会搞砸和同事的关系,指出别人头上的料理浣熊

哪怕审计员成为了自己的爱人,伊芙琳也经常与其陷入冷暴力的冲突之中。

更不用提,在无数个多元宇宙里都无法处理好的母女关系了,女儿一次次地伤心,一次次地离开伊芙琳,她越来越标新立异,打扮得独树一帜。

在永恒变化的宇宙中,似乎也有那么一些命定,且不可更改的坚硬。

3.宇宙的尽头是个贝果

伊芙琳的女儿,也穿越过层层宇宙的帷幔,见证了她出生至今不同选择所决定的道路。

父母对孩子的引导,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孩子的成长,孩童在逐渐认识世界的过程中,往往也会疑惑于父母对自己的态度。

当伊芙琳的女儿终于可以穿梭时空后,她拜访了无数个自己,想看一看那么多的世界中,有没有一个伊芙琳,在真心地爱着她。

母亲当然是爱女儿的,只是这些不擅言语的父母往往会依循祖辈的足迹,将严厉的管教当做武器,用刻板印象作为条规去约束孩子,自然,这样的“关爱”,在伊芙琳女儿眼里,算不上一个好母亲。

于是,她看了无数的世界,亦失望了无数次,她厌倦这已经对她没有新意的世界,知道有些事情终究强求不得。她把自己能找到的东西扔进贝果,贝果坍缩,成为了宇宙一切迷题的答案。

宇宙的尽头并不是吞噬一切的黑洞,不是创世纪的奇点,不是没有任何波动的热寂,不是42,在影片中,宇宙的尽头就是一个旋转的贝果。

它在告诉我们,我们的存在与行为都是如此平凡且普通,没有什么终极的答案,只有来自贝果的嘲讽。

就像抽卡游戏终于可以无限连抽时,你会发现你每日坚持的日常变得一文不值一般,见证自己的无限个结局后,人生的一切因此变得毫无意义。

4.我们只是荒原上互相追逐的圆石

终于厌倦了食堂里一成不变的饭菜,终于烦躁于无数行复制粘贴的代码,伊芙琳和女儿最终决定来到一片荒芜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生命,只有经久不息吹荡的风,只有无法眺望到尽头的旷野,它是如此美丽,又是那样荒凉且绝望。

伊芙琳的“石头”,慢慢向女儿的“石头”靠近,在这个时刻,她仍旧想拥抱这个因世界毫无意义而选择自我终结的女儿,哪怕她只是一个石头。

或许,伊芙琳就像这个石头一样,不善言辞,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然而哪怕是一块小石子,也依旧有着追逐,靠近女儿的思绪与能力。

那么,万千世界中的我们呢?难道我们就不能做出一点点的改动,让这些平行宇的“定数”,产生那么一丁点的改变吗?

修复与父亲的决裂可以从一个拥抱开始,软弱的丈夫偶尔也有坚定的一面,只要挽住女儿的手足够坚定,那么连执拗的女儿也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固然,这是一个无比宏大的宇宙,我们每个人都微小如尘,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要好好地活下去,并陪伴在自己所爱之人的身边。

固然,我们要承担起自己所做的每一个选择,或对或错,但是我们总还有下一次机会,请尝试在下一次,做对的事。

哪怕宇宙真的有一个贝果形状的尽头,我们也总可以去做些什么不是吗,比如说,啃它一口。

后记

好的电影,总能让人思考很多,我看电影时,总会想起几年前的自己,哪时我还是哪里都可以去,什么都可以干的年龄,而现在,我每天早上六点多起床去公司上班,晚上十点多到家,连看电影,写影评都只能在坐公交地铁的夹缝中去完成(比如此时,我就快被公交颠吐了)。

于是我偶尔会做梦,梦见几年前还在上大学的我,梦见在宿舍玩手机到中午起床吃饭,梦见去火车两站外的地方去看免费电影,梦见电影院一楼买一杯星巴克的桃子味冰茶,梦见电影放映前不能错过的十分钟预告。

不知道看完电影的今晚,我会梦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