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Jun

2022年4月21日,据上海电影家协会消息,著名导演黄蜀芹去世,享年83岁。

黄蜀芹

作为中国第四代导演的卓越代表,黄蜀芹导演曾跟随谢晋导演,参与了电影《啊!摇篮》和《天云山传奇》的创作。

自1981年开始独立拍片,创作了电影《当代人》《青春万岁》《童年的朋友》《超国界行动》《人·鬼·情》《画魂》《我也有爸爸》《嗨,弗兰克》等8部作品,并执导了《孽缘》《围城》等一批经典的电视剧作品。

黄蜀芹导演一生与电影结缘。

儿时意外出演了电影《不了情》,再到后来成为导演,用独特的女性视角,为中国电影带来了新的可能。电影《人·鬼·情》更是被影史评价,中国第一部女性电影,并获得第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编剧,以及最佳导演在内的7项提名认可。

黄蜀芹导演晚年少有露面,她曾半玩笑说,“自己已经不在这个圈子里”,依旧是她过去在片场话少、不多交流的样子。

5年前,她罹患阿兹海默症,逐渐记不住身边的很多事情和人。如今仙逝,黄蜀芹一路走好!愿您在天堂继续享受您爱的电影。

所有人都将会一直记得您,以及您的作品。

4月22日18点14分,1905电影网APP将直播黄蜀芹导演经典作品《人·鬼·情》,以电影缅怀这位优秀的女性电影人。(点击文末阅读全文 重温经典电影一同缅怀)

意外的《不了情》

黄蜀芹出身艺术世家,父亲是著名的戏剧大师黄佐临,曾执导《假凤虚凰》《夜店》《表》等影片。在解放战争时期,一直活跃在戏剧界的他,后期转战电影圈,加入了刚成为了上海文华电影公司。

黄蜀芹、妹妹黄海芹和父亲黄佐临

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黄蜀芹家总是出入一些积极投入到艺术创作中的电影人。但黄蜀芹自小就比较怕生,不爱说话,喜欢躲在门后观察大家。

1947年,上海文华电影公司计划推出电影《不了情》,作为打开市场的作品。

影片由黄佐临则参与创作,并担任总编导。而导演是后来名震上海电影圈的桑弧,编剧是跨界的大作家张爱玲。男女主角则是昔日的“银幕情侣”刘琼和陈燕燕。

电影是典型的“鸳鸯蝴蝶派”故事,讲述的依旧是张爱玲小说中,惯于表现的男女之间缠绵的情事。一切都筹备在望,但是独缺电影里的女儿一角。

因为这个角色需要跟着陈燕燕饰演的钢琴老师学弹琴,而早期拍电影都是同期收音,所以桑弧导演要求演员本身就会弹一点钢琴,同时能说国语,外形上最好处于换牙期。

那会儿,黄蜀芹年纪相仿,从小就开始跟着学弹钢琴,简单的曲子也是都能应付。

后来黄蜀芹回忆,父亲问她,“有叔叔找你拍电影去不去?要愿意的话,今晚去吃饭。”只想着吃饭这件事的她,阴差阳错答应了拍摄。

在饭桌上,桑弧导演看到黄蜀芹笑起来缺牙的样子,觉得面前这个小女孩就是自己想要的形象。但小女孩始终是爱美的,反而内心告诉自己不要张嘴,不能露丑。

于是,真正到拍摄的时候,黄蜀芹发现和自己预期不一样,就想开始往回缩,百般别扭,这反倒把桑弧导演急坏了,本该是活泼可爱的女孩,却被整成成天嘟着嘴的女孩。

虽然最后拍摄顺利完成,但对于黄蜀芹而言,并不是一段愉悦的经历。

后来她再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自己从影十几年,深知当导演之艰苦,众人精诚合作之珍贵,再回想当年,真觉得对不起执导处女作导演之导演,及英俊可亲的‘爸爸’”。

《青春万岁》的偏爱

1980年,已过不惑之年的黄蜀芹,作为第一副导演,参与了谢晋导演的《天云山传奇》。在电影杀青之后,谢晋导演宣布,黄蜀芹可以独立执导电影了。

谢晋和黄蜀芹

恰好第二年,湖南电影制片厂改为潇湘电影制片厂,投拍第一部电影《当代人》,黄蜀芹被上海电影制片厂厂长徐桑楚推荐去当导演。

电影是在广西柳州拍摄,黄蜀芹甚至因为气温太热,晕倒了3次,可对于那时候的电影人而言,只要有戏拍,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黄蜀芹后来评价自己说,“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争不吵。事情来了,人家都往前拱,我是往后缩。和别人不闹矛盾,拍成了,是运气好。

或许就是这种心态,她在第二部作品的时候,就遇到了自己喜欢的题材,《青春万岁》。

黄蜀芹中学时期性格就很闷,不爱多说话,如果遇到一旁嬉闹的男生,她就会默默躲到别人身后。但后来去了女高,反而比较融洽,自己逐渐和周边的朋友变得开朗起来。

电影改编自王蒙的同名小说,在小说出版的时候,谢晋就曾作为礼物送给过她。

或许自己和小说里的人物年龄相仿,她对这个故事有天然的亲近感。等到自己真正要拍摄的时候,她其实没有想明白,只是觉得不能按常规的方式拍摄,因为这个故事展现的是7个女中学生和4个男中学生的生活状态。

拍摄过程中,黄蜀芹总是想到自己当年的那本日记,都是一些关于自己琐碎的生活细节。最终,她决定让电影拍摄返璞归真,让大家回到那个时代。

可是在电影试映时,这种拍摄方式遭到了质疑,有评论者直言过于老派。

这个时候,王蒙亲自站出来力挺,“我们不用自己的立场,来判断那个年代的人,有的时候可能有一点点过,但她有非常理想主义和真诚的另外一面。”

在电影里有一句对话,杨蔷云说,“可是我们不能老那么傻啊。”,袁老师余生长叹说了一句:“生活是陶冶我们的。”

事实上,这就是当时黄蜀芹在电影里,借主角的口,说给观众听的话。

《人·鬼·情》的主动

《超国界行动》是黄蜀芹少有的商业动作片,那会儿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么一部电影。

虽然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片子,但黄蜀芹还是交出了不错的成绩单,电影上映时,“大光明门口,黄牛票,炒到十块钱一张。”而当时一张票价是几毛钱。该片也成为了当年上影厂票房最好,拷贝卖得最多的一部电影。

这部电影之后,黄蜀芹没任何的拍摄计划,想能好好静一静,远离电影。突然有一天看书的时候,读到了蒋子龙的一篇报告文学,其中提到了一句,“裴艳玲现在要排《钟馗嫁妹》”。

在当时,这么一位河北梆子名伶要演一个男人,而且还是钟馗形象,实为震撼。

读完文章的黄蜀芹,抬头看到了墙上丈夫郑长符作的画,脑中灵感就来了。但她并没有立马行动,在家待了两天,便向河北省文化局了解了裴艳玲所在的剧团情况。

一开始,她还是担心自己会被拒绝,黄蜀芹就和对方说,自己因为那篇报告文学,想用她的故事拍电影。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她也就跟着他们的剧团从山东回到了河北。

一路上,两人进行了很多深度交流,并跟着她见了她的老师、父亲,甚至是她的养父。在真实的基础上,她和两位编剧完成了《人·鬼·情》的剧本。

虽然父亲是戏剧大师,但黄蜀芹并不懂戏曲。但相反,丈夫是一个懂戏的人,同时也是美工,于是夫妻二人在电影中,有了首次的合作。

黄蜀芹是家中老大,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从小生长的环境,让她自身的女性意识就不同于那个时代,加上之前《青春万岁》的拍摄,在她潜意识中,或许早有特别的定义。

那时候,刚进入大学学习电影的儿子郑大圣,在看完父母一同创作的电影之后,评价道,“你们女性电影啊。”后来电影问世,这个理念不断被学术评论届提及,不少学者更是专门为此撰文。

黄蜀芹始终在自述中表达,“这是我主动非常想拍的一部电影,潜意识当中我是有的,比如说女性视点,我自己从没说出来过,但是我很明白,我是站在女性的角度去看这个人、表达这个人。”

正是因为《人·鬼·情》,后来有人向她发出邀请,有了和巩俐合作的作品《画魂》。

黄蜀芹导演一生为了电影,有过各种成功的电影作品,也有过遗憾,比如曾想拍摄拾荒老太太主题的《垃圾千金》。

可总有遗憾,才有未完成的完美。时光定格,胶片留存,故事最后,每个人都会记着黄蜀芹导演,以及她的影视作品。

黄导,一路走好!

部分资料来源:

[1]《年华与碎影:黄蜀芹访谈录》,石川

[2]《黄蜀芹访谈——口述中国电影史丨导师说》,《当代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