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剧”是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的热播影视剧类型之一,仙侠剧中有一类具有人性,有特殊技能的宠物形象,很受观众喜爱,被统一称为“萌宠”。《仙剑奇侠传三》中女主角唐雪见身边的五毒兽花楹,其本体是毫不起眼的土豆,化为人形后,是机灵可爱善良无害,有化解毒素的能力,是剧里的一个新奇点。自此,仙侠剧中兴起了有关萌宠的“萌文化”,值得研究一下。

(一)萌宠形象的来源

这类萌宠的外形长相,擅长的技能并不是凭空捏造的,它们来源广泛,多取材于中国古代神话传说、民间传说、志怪小说等,也有部分是来自于外来文化。

仙侠玄幻剧大量的角色设定,取自各类古书典籍,如《山海经》《博物志》《抱朴子》《搜神记》《淮南子》《拾遗记》等等。主角团身边的灵宠或灵兽要么有某项特殊技能,要么跟随主人忠心不二。以下将选取具有代表性的六位萌宠分为三大类进行分析。

1、来源于中国古代神话传说

2015年湖南卫视热播剧《花千骨》中的糖宝是异朽阁的灵宠,是凤凰泪凝结而成的天水滴加上女主角花千骨的一滴血孵化而出的,需要花千骨的鲜血滋养以增长灵力。

瑞鸟凤凰在《山海经》里有多处记载。《南山经》:“东南流注于海,有凤皇,鹓雏。”《海外西经》详细些:“此诸夭之野,鸾鸟自歌;凤鸟自舞,凤皇卵,民食之;甘露,民饮之;所欲自从也。”书中只提到了凤凰生的蛋可供黎民百姓们食用,凤凰眼泪却没有明确记载究竟有何用途,后人发挥想象力赋予它奇能异效,比如能治百病。

西方的凤凰意为“不死鸟”(Phoenix),奇幻冒险电影《哈利波特与密室》里,邓布利多的宠物凤凰福克斯的眼泪具有很强的疗伤奇效。不过剧里的凤凰泪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仅作为孵化糖宝的介质,凤凰泪的设定只是为了蒙上一层神秘的玄幻色彩而已。

豆瓣评分高达8.3分的“小糊剧”《宸汐缘》, 2019年在视频网站爱奇艺首播,剧情原创,但背景并未脱离六界神、仙、人、妖、魔、鬼的设定,如玄鸟、元始天尊、玉皇大帝、西王母,以及神兽白泽等等。

传说“家有白泽图,妖怪自消除”的《白泽精怪图》,就是说的白泽,和凤凰一样是瑞兽。最早出现在葛洪的《抱朴子》:“穷神奸则记白泽之辞。”传说中的白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黄帝在海边偶然得到的一只神兽,能说人话,通晓天地万物,黄帝为了方便管理,把它所说出的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精怪,都配上图画记下来。剧中女主角灵汐给白泽起名为“五碗”,因它能吃五碗饭,只不过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能说人话。

2、来源于印度史诗和印度佛教

2016年改编自男频小说《诛仙》大IP制作的《青云志》,陪伴男主角张小凡的灵兽是三眼灵猴小灰。张小凡对小灰有救命之恩,小灰表情与肢体语言丰富,在和男主相处时氛围轻松,亦伴亦友,机灵可爱。

电视剧《扶摇》于2018年在浙江卫视、腾讯视频播出,剧中男主长孙无极的灵宠元宝,表面上是一只出身于穹苍神殿的天机神鼠,百年出一只,身负寻常鼠类没有的奇能;隐藏身份是千年才会出现一只的五洲神兽,弑神鼠。

《述异记》中记载了西域有鼠国。在不丹乌里克,鼠神的画像出现在寺院中,可见神鼠在佛教中的地位。印度是一个信仰鼠的地方,西域和印度的频繁交往,前者的鼠神信仰极有可能受到印度的影响。

原著小说描写的它是白胖的,与剧中不全相同。电视剧的原型可参考仓鼠,它们有同样的毛色和外形。仓鼠是独行侠,领地意识极强,对气味敏感,很认主人,和男主意识相通,元宝也就一开始会将女主角扶摇当成“情敌”。

3、来源于民间传说

2018年下半年开播的《香蜜沉沉烬如霜》,魇兽凭借优美的外形捕获不少女粉的芳心。关于魇兽,东西方都有相关传说,只是称谓上的不同。《香蜜》中魇兽和西方的外形酷似黑色的战马梦魇兽(Nightmare)有一定渊源,都会进入人的睡眠中,只是西方的梦魇兽会使人做噩梦,在睡眠时饱受折磨。

《香蜜》中魇兽喜欢吃人的梦境,但不会人做噩梦,其主人润玉说:“这魇兽只食梦境,晚上将它放出去,它自会寻人梦境,将其食之”。

南朝刘宋时期的历史学家范晔编撰的《后汉书 志 礼仪中》提到:“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唐代笔记小说集《酉阳杂俎》也曾引用:“《汉仪》大傩侲子辞,有伯奇食梦。”伯奇本是西周大臣尹吉甫的儿子,被继母构陷,死后化成伯劳鸟。《西洲曲》“日暮伯劳飞”,即为伯劳鸟。

早期的伯劳鸟民间视其为恶鸟,并未提到它可以食梦。敦煌本《白泽精怪图》进一步作详尽解释,“人夜得恶梦,旦起于舍,向东北被发呪曰:伯奇!伯奇!不饮酒食宍,常食高兴地,其恶梦归于伯奇,厌梦息,兴大福。如此七咒,无咎也。”记载中说到只需要做一个简单的小法术就可以摆脱噩梦,这也说明了伯奇食梦的说法。

日本也有以噩梦为食的神兽-----“食梦貘”。貘在唐代时是用来辟邪的,白居易在《貘屏赞》中提到,貘能够“寝其毗辟瘟,图其形辟邪”。由此可知,貘是从古代中国传到日本后,从“祛除厄运”变为“吃掉噩梦”。

从外形判断,《香蜜》中的魇兽并非凶猛的伯劳鸟,也不和哺乳动物貘长相相近,《香蜜》中的魇兽外形像小鹿,通体白色,有一对角,蹦蹦跳跳的非常可爱,应该是借用了从中国传入日本再传回中国的食梦貘而杂糅生成的神兽。

2020年暑期热播剧《琉璃》男主的灵兽,原型为小银蛇的小银花,在剧中并没有介绍来历。原著小说中小银花是男主角孵化出来的,一直养在身边。蛇不论是在传说中还是小说中,都以正面或反面形象出现过,并不少见。如为报恩的千年白蛇白素贞,《农夫与蛇》恩将仇报的蛇。

(二)萌宠形象的类型

仙侠玄幻剧中的萌宠大多是“现实物种的改良版”,或是“想象出来的物种”,“甚至是多种形象的拼接”。

1、现实物种的改良版

《花千骨》里的糖宝,女主第一次见到时,忙不迭地丢得远远的,大叫“虫子”。看它的外形——大眼睛,两根睫毛又长又翘;头上两只触角,顶端黄点似在发光;两只微型小手,浑身绿油油圆滚滚,还能立起上半身叫女主“娘亲”。

外形与凤蝶幼虫(其他观点说是豆虫)就极其相似,颜色、眼斑,不能说完全相同,但至少惟妙惟肖。

《青云志》的小灰,成年后精通五行仙术,千里眼。和糖宝不同,它并不能化形,一身毛灰茸茸,也无法说人话。外貌与普通猴子无异。自然界中的猴子,品种不同毛色也不同,通常有金黄色、红色、棕色、白色和黑色,小灰通体是深灰色的,容易将它与其他猴子区分开来。

同样毛茸茸的元宝,黄褐色短毛,颈脖系挂小铃铛,浑身毛茸茸,小巧玲珑,灵敏活泼,以及两颗外突的小门牙,女主初见它叫它“老鼠”。仓鼠也是现实世界里真实存在的物种,电视剧里将其改编成了百年出一只的特殊存在。

《芸汐传》里的毒蛊兽,尾巴蓬松,俨然一只火红色的小松鼠;《颤抖吧,阿部!》里的朵喵,《且听凤鸣》中,像是染了蓝绿渐变色的“胖鸽子”彩凤鸟,其外形在现实生活中或多或少都能找到原型相对应。

2、多种形象拼接的想象物种

电视剧《琉璃》中亭奴的灵宠是当康,中国古代传说的神兽,娇小玲珑,“麒麟形状的脊背,家猪的耳鼻,野猪的獠牙,以及人的面部特征”。当康眼睛大,双眼皮。剧里的当康,外形来源既有现实物种“猪”,也有想象动物“麒麟”的特征。

《宸汐缘》被九宸封印之后的白泽,使女主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小狗,勾起了儿时记忆的灵汐这才想要收养白泽。传说中的白泽在《三才图会》里,“狮子身姿,头生一角,长着山羊胡子”。因其血统还有力量上的压制,万兽看到会恐惧逃离。现实生活并不存在这样的动物,白泽神兽只是想象的产物。

《香蜜沉沉烬如霜》的魇兽原型食梦貘,“身体像马,鼻子像象,脸像狮子,额头像犀,尾巴像母牛,腿像老虎”,句中所提到的动物皆存在种族隔离,一般不会繁衍后代,除非基因突变或者强行移植,否则,短期正常的自然环境下不可能杂交出具有多种动物特征的新物种。这更是明显的各种动物特征拼接而成的物种。

综上所述,这些萌宠形象都是作者或编剧加入了想象力进行二次创作所创作出来的形象。在形象的多样性里又具有它们作为萌宠各自的独特性,推动了剧情的发展,和主人公进行互动时的可爱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