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新疆脱口秀,才刚刚开始。

文 |张机

周六,彩龙和女友在乌鲁木齐西山的一个小剧场里看了一场脱口秀,看完之后,他最大的感受是——他也能讲。

他们是第一次参与线下的脱口秀,女友说和《脱口秀大会》还是有一些差距,彩龙调皮地回道:不然嘞?

这是一场开放麦,线下脱口秀的一种,区别于正式演出,开放麦一般是供老演员练习新段子或新演员锻炼的舞台。演员免费出演,观众免费观看。

有一位演员的表演让彩龙印象深刻,她是当天的主持人卡大帅,彩龙后来才知道,这位维吾尔族女脱口秀演员,已经在抖音拥有近20万粉丝。

卡大帅,前新疆电视台汉语综艺频道主持人,2016年离开电视台后,从事过销售、写手、新媒体、口才培训等各类工作,但始终觉得没有发挥自己在表达方面的特长。

2020年,《脱口秀大会》等综艺节目走红出圈,国内脱口秀行业发展进入井喷期。这引发了卡大帅浓厚的兴趣,2021年年底,她前往重庆、成都学习脱口秀。她在《喜剧圣经》、《手把手教你玩脱口秀》里找到了许多不谋而合,梳理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幽默感背后更多的结构和方法,在与更多成熟演员的交流中,她对喜剧的体会迅速加深。

2022年,她回到乌鲁木齐,创办了脱口秀厂牌“再不LOW”,取自新疆土话,意思是“再不要宰,再不要胡说”。把“lou"这个方言读音替换成"LOW",既考虑到厂牌未来要面对新疆之外的受众,也取其”不高级“之意,勉励团队追求喜剧审美和高级趣味。

1月15日,卡大帅在CC MALL的一家咖啡厅开启了自己和团队的第一场开放麦,反响比想象得热烈,大家很受鼓舞。每周六晚上八点,成为他们固定的演出时间。

脱口秀并非能一开始就能收益,需要资本支持。卡大帅自己调侃,“一般都是老板给员工画饼,但我却总在给老板画饼。我认为脱口秀在新疆有巨大的潜力,所以我也要负责给资方伙伴描绘未来。”

卡大帅自己最出圈的段子是“面剂子”,大概是说妈妈语气急迫催她回家,没想到只是为了让她在楼下买个面剂子。模仿妈妈口吻的“维普”,成为点燃观众的秘密武器。

卡大帅出圈段子

团队建设是卡大帅下一步的重点,她认为脱口秀是一门技术,需要潜心钻研和练习,需要演员投入足够多的时间和热情,因此,她想通过招募全职脱口秀演员的形式搭建前期核心团队。

“上海的脱口秀源于海派清口,有其渊源。其实新疆也很早就有脱口秀的土壤,在维吾尔语中,"恰克恰克"("qakqak")用来表示笑话。据说在维吾尔古代宫廷中就有专门表演"恰克恰克"的艺人,而现在,“恰克恰克”也是不少维吾尔族居民聚在一起时的日常,形式和内容与脱口秀非常类似。2010年,“恰克恰克”还被选中成为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王洋和马合木提现场再现恰克恰克伊沙木大师经典表情

来自@最后一公里

讲起新疆脱口秀的另一种渊源,卡大帅饶有兴致。

“我就是为喜剧而生的,我对新疆脱口秀太有信心了。”

和快速成长的“再不LOW”相比,乌脱邦喜剧是新疆发展相对更成熟的喜剧厂牌。截至目前,乌脱邦喜剧已经在乌鲁木齐举办过6场大型演出,吸引观众超3000人次。

乌脱邦喜剧由杨超主理,他是乌鲁木齐颇具幽默风格的电台主持,而另一位共同发起人巴方勇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这十年里在新疆做演出和票务,不用多说,个中滋味很容易想象和共情。巴方勇坦白,十年间有无数次想放弃。但心底的热爱和不轻言弃,让他和团队坚持到现在。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巴方勇这样总结。

打算在新疆做脱口秀,源于老友杨超对喜剧的热情,以及巴方勇对国内演出市场变化的观察。一方面脱口秀越来越成为一股势头强劲的新生力量,另一方面,和传统音乐剧、话剧相比,脱口秀在布场、道具、排练等方面的成本低很多,核心就是演员的表演好不好笑。

2021年7月,乌脱邦举办首场脱口秀演出“乌脱邦那些事”,地址定在新疆人民剧场,邀请了三位外地的脱口秀演员,搭配两位本地演员,杨超和逼宝。

这场演出,卡大帅也坐在台下。她最大的感受是,“外地演员讲得真好,我们新疆人那种原生的幽默,一比较下来显得有点……也不是不好,怎么说呢,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出于演出效果的考量,乌脱邦沿用外地演员搭配本地演员的模式,分别于2021年1月的元旦、2月的情人节举办了两轮脱口秀演出。3月18日,他们又将举办第四轮。

这种模式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碰撞,一位来自北京的外地演员演出开场说,“我们在北京,都叫北漂。不知道我来新疆应该叫什么呀?”

台下一片寂静,直到一位观众大声互动,

“援疆!”

现场爆笑,演员却懵了。这种新疆人才能懂的梗,成为剧场里瞬时凝结的文化认同。

还有常驻上海的演员在台上盛赞新疆,理由是新疆不排外,论据则让人啼笑皆非,“我在上海,别人都叫我外地人。来了新疆,你们都叫我内地人。一内一外,高下立判!”

“来过新疆的脱口秀演员都特别喜欢这里,回去以后成为我们的自来水宣传。”虽然要承担脱口秀演员的来回机票差旅,成本更高,但目前这种运营模式,让巴方勇感到有不少额外收获。

同时,他们开始把另一个重点放在培育本地新演员上,2月开始陆续举办了三场开放麦,并将开放麦的举办时间固定在每周五晚九点。

开放麦也涌现了一些具有潜力的脱口秀新人,其中一位来自乌鲁木齐某中学的高二学生,成为大家的重点培育对象。

这个小伙儿名叫杨浩,第一次出现在乌脱邦的开放麦就以一个小荤段子给人留下深刻印象,随后他在舞台上讨论的话题丰富多样,吐槽微信的拍一拍、让他下载国家反诈中心APP的社区、以及学校十四个小时的超长课时。

杨浩喜欢电影和东北文学,最爱的导演是姜文、毕赣、贾樟柯,理想是考上中国传媒大学的编导专业。杨浩的政治老师这样评价他,“家境优渥却不张扬,善于思考,见解超过同龄人。”

面对大家的赞誉,杨浩说自己未来不会拒绝成为一个脱口秀演员,“做演员还是导演,谁知道呢。”

和一些观众感受不同,杨浩觉得,线下脱口秀的魅力要比线上要大多了。即便不是百无禁忌,但更大的言语空间,让线下脱口秀口味更浓列,话题更辛辣,更天马行空。

除了乌脱邦喜剧、再不LOW,乌鲁木齐还有小聚场脱口秀(枫月)、尕逗喜剧社等不少快速发展的喜剧俱乐部。从业者普遍希望能共同把盘子做大,而不少受访者则认为新疆和喜剧有种天然的联结。

“新疆人有种天生的幽默感,热情、潇洒、开得起玩笑。”

“脱口秀就是最真的东西,笑是最不假思索的,这种真就是新疆人身上最大的特质。”

“别忘了,曾经有个脱口秀大王,是我们新疆的。”

2022,新疆的脱口秀,其实才刚刚开始。

受访者提供 / 图片来源

张机 / 排版

记得关注

记得关注

关注支持

不错过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