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主题是叙事艺术的核心。传统动画电影大多表现为惩恶扬善的宏观英雄叙事主题,往往带有厚重的意识形态性和伦理性。随着当代IP动画电影叙事内容的复杂化,叙事主题也日趋多元化。

赏析中国动画电影发展的两大特征,具体有何变化?

01集体意识转向个体认同

中国民众从封建社会到半殖民时期长期遭受霸权压迫,人们在想象世界的文艺作品中常常表达出对权威礼教反抗和人民对自由和美好生活的向往。

通过不断歌颂勇于反抗强暴的英雄人物,展现出惩恶扬善、救国救民式英雄主义愿景。

但这种集体主义奉献主题与当下自由、民主、凸显自我价值观明显不相符合,当代动画电影创作需要更为普适性的时代主题。美国动画电影叙事中成长与自我救赎主题更切合时代价值观。

故而当代动画电影学习借鉴了迪士尼、皮克斯动画工作室惯用的梦想与成长主题,从推崇集体主义的宏大主题转向关注自我个体的人性主题。

西游记》作为中国最经典的神魔小说叙事文本,在历史环境中历泡漫网经了无数次改编,传统叙事中的大圣基本被塑造为战无不胜、斩妖除魔的英雄,阐述既定命运式惩恶扬善的宏大叙事主题。

回顾中国动画电影发展史,很多作品都具备一定的宏大叙事和道德宣教的主题。

《大闹天宫》在当时社会主义大包干弘扬的集体主义精神影响下,以“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的革命精神教育在呼吁着人们建设家园。

这种集体叙事主题既是社会政治意识形态作用影响下的结果,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文以载道”“寓教于乐”的传统文化批评观和哲学思想一脉相承。而在整个创作中,强烈突出在宏大叙事中陈述人意识形态的表现。

往往从集体的角度,营造一种道德伦理倾向和具有权威的代言人形象。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后现代主义的兴起,反传统、碎片化、凸显自我价值等审美特征进入时代语境,美日韩的商业动画电影冲击了社会集体主义价值观,在叙事主题上逐渐消解了意识形态与道德宣教的影响,转向关注个体价值和人文关怀。

在电影《大圣归来》中,作者所塑造的大圣人物更多的是充满了“人性”,他和普通人一样拥有情感的喜怒哀乐。这与后现代主义中的反传统的大众文化密切相关,消解完美的集体英雄主义形象,具有深刻人性的英雄才是现代社会真实崇尚的英雄。

《大圣归来》在主题上的叙事策略表现得更趋于成熟。影片中讲述了孙悟空被封印在五行山下500年后,不仅神力全无,而且消沉、避世,甚至自暴自弃,被孩童般的另类唐僧江流儿解救后也依然对江流儿和人类社会及其不信任。

但是随着跟江流儿走过一段“英雄之旅”,被江流儿身上拥有艰苦奋斗的精神所感动,重新找回了自我。

影片通过采用平视镜头来营造了一个显示普通人的大圣形象,他也会受挫,也会消沉,也有无能为力的无奈和自卑害怕退缩,体现了孙悟空自我认知的过程

影片结尾最终恢复神力打败山妖炳不是弘扬惩恶扬善、解救被压迫的劳苦大众这样宏大的英雄主题,而是展现的就是一个从迷失自我到重拾自我的成长主题,更符合当下时代语境中的现代式个人主义精神。

《大圣归来》的民族性主要表现为在当下语境向世界讲述传统的中国故事,叙事主题摆脱了命运式的安排和设定,借鉴了好莱坞英雄之旅的成长模式,转向书写普通人的成长或者说自我主体认知的建构。

2018年上映的《风语咒》这是一个以梦想和成长为主题的片子,主人公朗明为了自己的梦想一直在努力、挣扎,而一路上的艰难困苦成为他成长的养分。

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叙事主题跳出了原始文本中的伦理教化和为集体牺牲的英雄主义,与大圣归来一样开始转向对既定命运的抗争以及关注自我主体性。与孙悟空是受友情与执着的感化实现自我价值不同,哪吒的成长准确地说更具备现代性的质疑权威和反抗精神。

哪吒从一出生就与众不同,承受着周围人群异样的眼光和非我族类的排斥,但这种大众不认同的环境并没有让他成长为畏缩胆小的性格,反而为了嚣张无所畏惧不仅不能让哪吒自暴自弃放弃自我,反而会成为证明自我价值的催化剂。

影片哪吒通过与原生命运的抗争实现的自我身份认同即自我主体性的建构。反英雄主义的同时强调人文主义关怀。于是,我们看到被神的英雄走下神坛,反派开始拥有更丰富的内心。

当代观众更希望看到一个普通人视角的自己的英雄,而非一个救国救命的集体主义英雄。

02文以载道的现代书写

“道”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主要指“儒释道”的思想观念,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主流思想,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价值观。文艺创作中也常常运用“文以载道”的创作方式,国产动画的取材方式来源于本民族的传统故事,这种传统价值观潜移默化地融入了国产动画电影中。

与传统动画电影平铺直叙式直接传达伦理教化不同的是现代动画电影的载道是暗喻的、曲折的,在成长叙事中侧面凸显民族文化精神主题。

《大圣归来》讲述的就是一个植根于中国人梦想中的自我修炼、积极进取,心灵回归的故事。《哪吒之魔童降世》也是对中国文化中自我超越和反叛精神的一种现代阐释。

《大鱼海棠》中有这样一句旁白:

“所有活着的人类都是海里一条巨大的鱼……死的时候,他们便到了岸,各去各的世界”。

在影片的结局中,椿和鲲二人复活后出现在大海中,映照了影片开头所说“每个人死亡后都是大海的一条鱼”线索。

由此可以看出,这部影片在试图从庄子“天人合一”的思想体系中提炼出道家“天地万物与我共生”的人文精神母题,也包含在天地之间神游逍遥、在美好的田园中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人文梦想。

《罗小黑战记》同样暗含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人文主题。

生活在原始森林的妖精罗小黑,由于人类过度破坏森林生态而失去家园,在到处流浪的过程中与同样境遇的一群人相遇,他们成立了一个反人类组织意欲报复人类,最终小黑坚守本心,与人类和解。罗小黑的性格也暗含了儒家文化中“仁爱”思想

《风语咒》中,女主角苏兮被邪魔附生,无法控制自己,在与邪恶力量的不断抗争中找寻自我,最终为了大爱牺牲,蕴含了儒家思想中性本善的观念。

《大圣归来》中,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江流儿的无意之时解开了他的封印。但孙悟空此时并不愿意帮助江流儿和小女孩摆脱困境,随着故事情节发展,孙悟空被江流儿的善心逐渐感化,最终决定和山妖决斗。

作为英雄成长的故事,表现了“仁爱”“道义”的主题内核以及佛教感化人的思想理念。